有匪君子 冥归人
最近实在下不了手发刀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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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正雨。雨色流离若红绫拆分，一缕一毫弥入浑黄的河流，恍惚又是一线心血的残迹。
扁鹊怔忡地按着额发，微长的碎发自眉间扫过，积雪一样素白。有举案的女子来，孟婆汤的热气氤氲渗入眼睫，他恍惚地盯着朱红的垂袖，含混不清地说，“……不……我……”
像是困倦了。
虚软无力。
他昏昏沉沉地倾斜了身子，从刻满苔迹的白木桥边跌进黄泉浑黄的水中去了。
有人在杳杳叹息。
更有窃窃语声。
“不知是什么放不下。莫非是深仇？”
“许是深情。”
“放他还阳，了却人间事再拿他回来，莫乱了这浩浩轮回。”
“是。”
……
……一只手抓紧了他。
但见空冥波光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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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微微睁开眼睛。
窗外便是车水洪流，天光尽白。集市的声响和着布谷鸟的轻鸣模糊不清，仿佛有不计其数的人影自身侧匆匆行过，素白的窗帘起落，有细细密密薄金色的阳光秋水般涌流于室。
薄荷色头发的青年正立在他身侧，不知所措地偏过头，恍惚然落下泪来。
……
他小声说，“鹊儿……”
那声音轻若鸿羽，从尘埃遍布的角落里飞去，落入堆雪般重叠的被角下黯淡的影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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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儿你记得吗？那是我们两个小时候经常抢着坐的秋千。”
他的声音有些兴奋，又似缅怀……含混不清的声音，含混不清的温度，含混不清的意味……这个人的存在也跟着感官一并模糊了。扁鹊努力张大眼睛望过去，只看见两团彩色的光影在风中杳杳晃过来，再晃过去……薄帜一样盈尽风声。
“什……”他嘶哑地喃喃问了一句。
庄周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再说话，却在他掌心亲吻。太阳像是从洪荒的年代辉耀到此世，连带着掌心的温度也是，情深到灼及骨髓的程度……他颤了颤，仿佛蒙着方寸流光的眼眸里忽而多出茫然之外的东西。
他想这个人我一定认识，这个人爱我，这个人与我交错的掌心与眸光缱绻入骨，这个人他……
他爱我。
他忍不住又觉得难过起来。
——他在看不清，听不清，记不起，虚弱无力，狼狈不堪的时候，察觉到自己无法离开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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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就半跪在他身边，握住他肩膀的手指痉挛苍白，指节都隐隐泛出青色。
他或许在他耳边慌乱无措地吼了几句什么，然后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到锁骨间，好像积成了小小的水洼。
那种温度还是近乎灼人的。焚风，或者山火，无雨，天光长停，久旱经年，山魈嘶哑地哀嚎点燃风海，林静，波光漫远，恍惚皆是蜃楼。
他迟滞地抬起手，还未来得及触到身体，便被庄周紧紧抓住，十指交扣握在掌心。
“别碰。”
“什么……”
“别碰……别……”
“什……唔……”
好像安静下来了。
耳际有细小的哭泣声远去，天边有白色的飞鸟掠过，蛛网般的电线纵横绕过林立的高楼。
像是重重生铁的镣铐，死死长在人血肉里，把来往的旅人锁在风的间隙与七月流火的人世。
那个亲吻就像是人间。
就像是独属他一人的人间。
登临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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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一只手捂着脸，眼泪流水般从眼角滑落。
微光坠地，化作千尘。
他看见扁鹊摔下台阶。
刹那间身体内部涌出汩汩的水迹，隐见浑黄，透着虚幻的死气。他灰黑的发梢沥沥滴着水，柔软的T恤和裤管都紧紧贴着身体，水迹顺着宽大领口下的锁骨蔓延开去。
就好像，回忆起来，便要身临末路。
就像此刻他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然后忽有年轻的占星师驻足于他们面前，缓声说，“这是黄泉之人。”
这是……自深渊来此之人。
“他执念深重，孟婆汤洗不去，于是冥世许他了却人事，一旦了却了便要归去……可他终究不是此间人。你……好好待他，否则他便……再回不来了。”
那都是黄泉河水。
人间的眼泪都汇聚于此，孟婆汤年年熬着河水，沸了一簇一簇的彼岸，终究还是漫漫涌着如不渡苇蒿的沙流。
占星师只点了数句。看见薄荷色发尾的青年含着眼泪紧紧握着心上人的手，像是护着他的命一般死死的不肯放开。
他微笑了。
这一场缘应是不可断绝。除是身老此地，……不，来世许亦无可散尽。
占星师的身影消失在秋千后。彩色的光影间有支离破碎的蔚蓝的碎块，像是天空崩碎落了人间。
扁鹊牵着庄周的手茫然地盯着虚空的光点，耳尖微微有点发红，好像是刚刚被主动亲吻残余的温度。庄周偏着头望了他一眼，好像是稍稍安定的模样。那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家伙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怔忡地盯着半空目不转睛，然后忽然又紧了紧交握的手指，紧接着重重把他向怀里一拖。
庄周怔忡了刹那，察觉到那个人气息紊乱低吻下来，只在唇上辗转磨蹭，鼻息间夹杂的断断续续的，皆是呢喃。
“我……喜欢，……呼……喜欢……”
庄周微微弯起眼角。
“我爱你。”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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