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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透明

呼吸透明

 

【双黑/太中】劣质糖浆

幼驯染/

这确实是刀我真的没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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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太宰治此人,中原中也向来没什么好感。

  他们姑且算是青梅竹马,幼年时代起就住隔壁,也一起拉着手上学放学过。记忆里通往学校的马路总是裹在湿漉漉的沥青下,樱花漫在晴空蔚远的罅隙与河流样潺潺的镜子里。太宰治的母亲总是端庄温柔的,穿着藕色的长裙,也不说话,就静静站在那里,中原中也路过他家的时候,她就递过来一粒糖纸上画着笑脸的彩色糖果。

  太宰治和他家就住隔壁,每次都会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家门口,站在那里看着他单手拎着书包带子飞快地跨上台阶,再懒洋洋地挥挥手说再见。

  事实上他们最初确实与彼此形影不离,无论上学放学都拉着对方的手,冬夏都是一个样子,不过冬天会隔着厚厚的毛绒手套。太宰治的手套是黑色的,末端系着一条长长的深红色毛线,不戴的时候可以挂在脖颈上。有的时候中原中也不戴手套,就分他的一半。

  他们两个拉着手并肩走着,红线长长地拖在雪地里,中原中也的左手和太宰治的右手都像个刚捏出来的雪团子似的,小心翼翼塞在各自的口袋里。

  红线划了多长的距离,他们就手牵着手走了多少路。中原中也有次随口问了一句我们到底走了多长的路啊,太宰治那时候正在走神,瞳孔灰得像是雪前冷寂的天空。听见对方这样问的时候他的眼睛像是忽然亮起来了,瞳孔间敛着的那一小片灰色天空簌簌地往下落着雪团,徐徐地转过来时就渐渐烧融了温软起来了放晴起来了,里面昏昏沉沉朦朦胧胧的,像灰烬里汪着一点薄蓝的水一样。

  “会比永远的路还要长吧。”

  他的重音落在永远这个词上。调子砂糖一样,又像深夜里絮絮的落雪似和着风在熟睡的人耳梢沙沙响。

  中原中也就呆呆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大概听错了。

  他们拉着手在雪地里穿行,太宰治说中也新年向神明许了什么愿望啊?三月里樱花就要开啦,中也和我一起去公园里坐一整天吧。中原中也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着,藏在橘子汁似的的额发下的那对起雾的蓝眼睛像生了霜花的玻璃一样。

  然后太宰治转过脸轻轻地问他,中也总是忘记带手套,我送中也一双吧?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呼出的雾气在眼睫上密密地结着霜屑。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

  “喂,你这家伙的零花钱根本没有那么多吧?”

  太宰治微微弯起眼角,“如果是我送给中也的手套,中也绝对不会忘记戴上它吧。”

  中原中也拉着他继续向前走,敷衍似地反问道:“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分你的手套?”

  “什么啊——明明是中也喜欢把手藏在我的手套里,才故意不带自己的手套出门吧。”

  被揭穿的刹那中原中也神色僵硬地转过脸把脸往围巾里一埋,走路的步子都滞在那里了。太宰治牵着他的手愉悦地站在原地盯了他一会,大概是欣赏够了对方的表情,才笑眯眯地解围:“中也、中也——不要生气啦,我们去上课吧。”

  等到中原中也察觉到自己被他耍了的时候,这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星期了。他气得好几天没跟太宰治说话,放学时太宰治习惯性地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时,他挣扎着无论如何都不肯戴对方的手套,后来太宰治索性直接把手套丢在抽屉里,抓住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袋里。

  “喂——给我等一下!混蛋太宰——”

  “中也不愿意戴手套的话,以后就都这样吧?”依稀记得那时太宰治眯起焦糖似的眼睛,黑色的乱发四下里飞翘着遮过泛红的眼角。

  他们确实如此形影不离了很久,几年,或者更加,久到似乎分开与背叛无异一般。有一天他们忽然不再拉着对方的手上学,只是并着肩一言不发。直到转过拐角,看见太宰夫人在远远地等待太宰治回家,中原中也才会神色僵硬地把手指伸过去,然后被太宰治珍而重之似地握在掌心里。

  有一天的那一天——还算得上是冬末——天台上的风冷得要命,中原中也缩在太宰治的外套里一直发抖。他只穿了一件薄得要命的校服衬衫就被对方拉着手带到天台上,走在通往天台的楼梯上时太宰治一直一言不发,中原中也也没问,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被对方连拉带拖地扯上了天台。

  他们并肩在冷风里沉默地站了很久。中原中也冷得受不了,就不停地悄悄往他身边靠。太宰治察觉到的时候反应忽然激烈了几个度,像是忽然从某种晦暗不明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他开始胡乱撕扯自己的外套拉链把对方裹进来,然后严严实实地把对方藏在自己浅褐色的围巾里。这时候其实已经算不得并肩了——太宰治的个头一直在拔高,中原中也已经被他稍微甩下一点了——低下头就能看见中原中也蔚蓝的霜洗过似的瞳孔,抬起头就能看见太宰治融化的热乎乎的焦糖似的瞳孔。

  然后太宰治低下头轻轻地这样问——

  “中也,你愿意和我殉情吗?”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听觉出了问题。

  他向天台下望了一眼,视角仿佛从人间坠落无穷黑潮铺展的棱镜之外,高楼下呼啦啦飞起一片初雪似的白鸟,模模糊糊的视野里他觉得那大概都是海鸥,身影小得像是涨潮时分被月光吞没的岩角。他就这么短暂地停了一会,有点怔忡地问:“你是认真的吗?”

  太宰治只是望着他,神色有刹那的恍惚不定。

  中原中也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肺里大概塞满了冰屑。他说话的时候喉口甚至尝到了点血味,连带着尾音都微微有点哑——纯粹是因为冷——

  “太宰治。你做好和我死在一起的准备了吗?”

  太宰治似乎就这么愣了一下——大概有五六秒,或者更长。

  有雪花轻飘飘落下来。

  灰白的嘶哑的朽烂在黑潮里的悲鸣。

  ——然后微笑着低下头吻了他。

  他的嘴唇停留在对方的嘴唇上五六秒。或者一生。

  “算了吧。中也。”

  他轻轻地说。

  起雾的结霜的氟石融化了。

  中原中也冷冽的蓝眼睛沉默地瞥过来,半晌忽然挣脱他的手大步往门里走,他飞快地撕开对方围得密密实实的围巾甩在天台堆积的雪里,死死地关上了那道通往天台的门。

  那天晚上他们站在巷口的拐角不约而同地静止下来。积雪还留在阴影散乱的角落里,中原中也的手还留在他口袋里。那掌心的温度异乎寻常的灼人,太宰治发自内心地觉得那太暖和了,简直像冬夜里手中拢了满捧烛火。

  这时候他忽然察觉到了某种事实——

  然后他听见中原中也冷冷地说,“太宰治,这种事你也能拿来耍我。”

  太宰治惊讶极了:“所以说——中也是真的打算陪我跳下去吗?”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不。”他的声音又有了些微的恍惚。沉默了许久后,他慢慢地补充道,“……不。”

  那天回家以后中原中也开始发烧,烧得足足一个星期没有回学校。后来他不再跟太宰治说话,也不再允许对方走路时像过去那样牵他的手。事实上他们谁都算不得年长,甚至谁都不甚清楚殉情这个词究竟完完整整地代表着哪些东西,甚至不清楚那个吻究竟算什么和意味着什么。太宰治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内里藏着烂在深水里的鱼骸,或者某具卡在无人之地的、塞满菌丝的空壳,他孤独得要命,他眼睛里塞满变质糖浆与精疲力竭,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拉着他的手,温度都聚在掌心,除了交握的那一方外,都凉得像是寒风里搁置许久的生铁。

  蓝眼睛的少年走过去,敲了敲他的心脏。

  继而忽地便怒火中烧。

  后来他们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因而各自搬了家。时隔很多年以后中原中也去了警校,就留在横滨。他们自从高中起就没有再联系过了,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是尚还高一的太宰治在那边模模糊糊地说话,他似乎困意很重,嘶哑的电流里挤满意味不明的音节,中原中也抱着电话倚在床头静静地听着,忽然听见对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非常清晰地叫了句:“中也。”

  中原中也那时候已经很困了,就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然后对方猛然挂断了电话。这场声色温吞意味不明的谈话戛然而止在七月淅淅沥沥的蝉噪里,中原中也盯着闪烁不停的手机屏幕愣了好一会,然后起身打开了遮得严严实实的百叶窗。

  他坐在床边,盯着脚下彩色墨水似闪闪发光的小小一汪星洋,眼睛在静默与呼吸里微微发亮。

  然后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听见过彼此的声音。

  只是带着星标的手机号还留在各自的通讯录最上面。

  中原中也以非常优异的成绩从警校毕业。

  毕业的时候是一个晴天多于雨天的盛夏。

  毕业典礼那天他差点迟到,原因是前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早早地毕了业,在横滨的警局工作,对了,似乎身高比起现实中也长了不少。

  每个警察会分区巡逻,而他初入职时被分配巡逻的地方,是一段向来比较冷清的老街以及与之相连的一片纵横交错的巷子。平时那地方安静得似乎不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这一天中原中也跨进巷子的时候,里面忽地传来什么人沉沉的呼气声,捞出水面的鱼一般——沿着初春冷冽的空气,一声一声,破水似地愈加清晰。

  人影微微抬起头来。

  有点讥讽地,神色恍惚地微笑了一下。

  他右眼的绷带里灌满了血,额发都浸得在夜色里微微发红,他这样呆呆地贴着生满污迹的巷壁站着,以一个有点扭曲的姿势转过来,盯着中原中也看了一会。

  有一刹那间中原中也觉得这大概是个噩梦了。

  然后他绕开脚下的重叠堆积的阴影,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死死抱住了中原中也。那力道大得惊人,中原中也一时间以为自己的肋骨都要戳进内脏里了,他鼻尖先是嗅到了酒精一样的血味,然后是半开的衣领里一点温和的木质香气。

  “……太宰,……你……”

  不。

  言语失效了。

  那是一个吻。

  以及随之而来的四季颠转——无穷无尽的初春,以及灰烬似的落雪的深冬。

  ——仿佛时间节点在玻璃魔方内部旋转拼合,空里飞鸟轻飘飘的倒影填在凝视着虚空中某一点的濒近干涸的泪眼里。

  “太宰治!你他妈……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你这……”

  “嘘——”太宰治与他鼻尖抵着鼻尖,呼吸嘶哑仓促地搅在一起,“嘘——中也不要说话、中也不许说话——”

  他们重新厮吻在一起——撕咬般破碎狂热的吻——就算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他们也得在暴雨里岩浆里震耳欲聋的落石声里面不改色地吻到心满意足。于是最后中原中也完全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记忆有点脱节,他想他确确实实看见了某个样子的太宰治,大概是很久以后,或者轮转在不同节点上的另一个样子。

  他侧头瞥了一眼闹钟,想着似乎已经快要迟到了。然后他匆匆忙忙整理了一下,套上制服穿过玄关往外跑。

  他想自己大概很久没有梦见过对方了,可是梦里的影子刚一靠近他就知道那是谁,气味其实在梦里不甚明晰,而是宛如一段香水广告的文字描述直接而详细地印在脑海里,包括附带的修辞。他不觉得自己有多了解太宰治,甚至觉得对方的讲话方式,性格,乃至其他一切都跟他不搭调。但是他确确实实地梦到了对方,在他扑上来抱住自己之前先一步叫出他的名字,与他在梦里接过一个漫长的吻。

  他觉得眼梢有点发烫。可等他伸手迟疑地摸了摸,又什么都没有。

  他在典礼人流散尽后的露天场地静静地坐了一会,飞鸟越过人声起伏的倒悬的湖泊,涟漪簇成积雪似的云流淌得熙熙攘攘。最后他觉得被太阳晒得有点热了,就站起身,想着回宿舍把最后一点东西带走,差不多就该搬到公寓里去住了。

  他站在烈日下。风吹过来,闷闷热热地吸进肺里,触感像烤得粘稠绵软的乳糖。

  出门的时候买一包糖果吧。他如是想。

  “——中也。”

  有人在背后这样喊了一声。似乎距离很远,尾音因为愉悦而微微上挑,砂糖似的,拖长的飞白似的,羽毛与落雪似的。

  ——啧。

  ——梦里的东西一股脑地钻到现实里来了吗——中原中也你大概真的没救了。

  “中也,转过来看看我嘛。”对方不满地说。

  中原中也转过脸,看见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在盛夏铺天盖地逶迤而来的天光里缓缓张开手臂,数步之间的短暂距离落满水藻似摇晃着的枝梢落下的影子。

  “……太宰治。”

  中原中也喃喃地说。

  ……

  最后的距离在劣质糖浆似粘甜的拥抱中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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